后来我的生活还算理想。

现实主义

*现代AU。
*做梦梦见的一个小片段。
 
 
BGM:想自由-林宥嘉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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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年步履拖沓,一直走到走廊尽头,手机贴在耳边。周遭众人行色匆匆,有几名医护人员推开他,甩下一声抱歉借过。哭声乍起,他扭头,看见走廊另一端的手术室门口跪着一个人,衣衫陈旧,枯瘦的手指紧紧抓住医生,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的浮木,号啕大哭。不少人驻足回望。
 
青年收回目光,浮光掠影地瞥见一番众生相。
 
他细长的手指搭上应急逃生门冰凉的把手,电话那头是口齿不清的迭声询问,他指尖颤抖,竟没能将门扭开。
 
“您别担心。”青年的声音轻若叹息,“在家等我消息。”他一手撑在门上,整个人深深弯下去,泪碎在尘埃里。
 
“卡!”
 
他一下没能出戏,维持着方才那个姿势,抹去眼角残余的泪意,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。这是他今天最后一场戏,讲的是男主刚给母亲签了病危通知书,扭头还要安抚家中偏瘫中风的父亲。
 
正是当下广受欢迎的苦情小白菜。
 
剧组直接在医院取景,拍完这条镜头,转场去拍医学鬼才女主角进行手术的几场戏。他下了戏卸完妆,裹上黑色的大羽绒服,戴上口罩和助理交代了两句。
 
“好。”助理担心地拿手贴了下他的额头,“怎么忽然烧起来了呀。你先喝口热水。”她将保温杯塞到他手里,往大厅走去,不忘转头叮嘱他,“小白你在这等会儿,小心被粉丝发现,我去给你挂个号。”
 
他塞上耳机,窝进医院里并不如何舒服的塑料椅里,晃了晃手机,意思是自己不会乱跑的。他戴上帽子,挡住大半张脸,双手捧着杯子,小口啜饮,一股热流涌进四肢百骸。
 
他就坐在拍戏的那个逃生门边上,刚才剧组怕有人不明情况,开机的时候推门进来,破坏了意境,拿钥匙给锁上了。原本转场之前,导演让场务把门给人家打开,再把钥匙还回去,被他挡住了。他接过那把小小的黄铜钥匙,塞进口袋里。
 
“我还要在这儿歇会儿,怕被人发现。”他抿唇,用着商量的语气,“导演,您先走吧,我等我助理回来就把门打开。”
 
“小白,我看你脸色不大好嘛。”导演看着他,“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,你一定记得把钥匙还回去就好。人不舒服就注意休息,我们剧组可少不了你这个男一号哦。”
 
“行,劳您费心了。”
 
他不知道自己烧到了几度,神智还算清醒,但身体因为精神的一下放松,变得沉重起来。侧旁传来门闩的拉动声,他双腿有些发软,站起来的时候膝盖猛地一弯。
 
他连忙撑住身后的椅子,动作幅度太大,羽绒服的帽兜向后一滑,惊鸿一瞥地露出他的脸。
 
他随即又把帽子往下,一把拉了回来。
 
他掏出兜里的钥匙,埋头帮人开门,眼神不大好,钥匙对着锁孔,好半天才怼进去。他没抬头看人,只当门外那人是来探病的家属,隔着门,慢吞吞地道歉,说对不起啊我们刚这儿拍戏呢,给您造成麻烦了,您等会儿啊我这眼神不大好。
 
他叨完这一段才反应过来,逃生通道的门的隔音效果那么好,对方能听见个鬼。

门外那人收起方才有些惊诧的神情,屈起指节,叩了叩门上的玻璃,用的是一秒一下的固定频率,力度越来越大。
 
他霍然抬头。
 
男人站在门外,穿着牛仔外套,像跟他活在两个季节。楼道昏暗,男人也不说话,只隔着玻璃,看着他笑。
 
咔哒。

耳机里,温柔的女声唱道,你有没有见过病毒一般的他,借眼神传播。
   
男人溜进好不容易打开的门里,拥抱迎面而来的暖气。
 
得亏是我。男人说。万一碰上个暴脾气的,能被你这个温吞磨蹭性子急死。
 
他有些讷讷,不知道能说些什么,黑色羽绒服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。男人见状,搓了搓手,贴在反应迟钝的他的额头。
 
“哎。”男人眉头皱起,嘴角的梨涡一下消失不见,“怎么烧起来了。”
 
他僵硬的肢体没能让他及早撤出男人的行动范围,抱着保温杯,后仰的举动被门板挡住。

这一下像是男人强行给了他个门咚。
 
对面的男人在他开口之前,识趣地收回了手,下一秒又裹住了他握着杯子的那只手。
 
“手怎么又那么凉。”
 
他干脆把杯子塞到男人手里,不动声色地将他的手别开:“保温杯外壳哪里有热的......”
 
他自己都没注意到,他不自觉地拖长尾音,像是撒娇。
 
“所以说保温杯的设计一点都不人性化嘛。”男人温热的掌心贴着冰凉的杯体,“里面装的是难以下咽的滚水,外头又冷得不近人情。”
 
他从眼镜上方看男人,嘴角牵出一个弧度,为这段意有所指的话。
 
“我乐意。” 
  
他看见自己助理跑过来,风风火火的,几乎要大喊一句那个谁你放开我们小白。
 
男人听见身后有响动,扭头看过去。助理一个急刹车,从纷杂混乱的大脑里扒拉出一个名字和这张脸对上。
 
“魏哥好。”
 
助理只跟了他两年的,刚好错开了他和男人最亲近的那三年。男人这两年不知道因为什么,无论是演戏还是综艺都很少参加,说不上是雪藏,只能说从勉强三线掉到了十八线。听到这样谨慎而不失礼的、最稳妥的叫法,两人具是一顿。

小姑娘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,又想不明白,硬着头皮拽走他,还跟男人道歉,说对不起啊魏哥,小白他挂了号这就马上要叫到了,我们先走了哈。
 
男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,最后他走上前,将两人刚刚拉开的距离又缩短。男人没有做什么出格的行为,甚至不再去看他,只是越过他的肩头,看向他身后脸涨得红扑扑的助理。
 
“给你老板买副手套吧,手凉成这样,也不知道找个东西捂捂。”
 
他大步走开,没有再理会身后的交流,手藏在口袋里,在身体脆弱精神恍惚之际,生出一股不知往何处去的惶惶然。
 
他五年前出道,当时的他很年轻,还会为一瓶下了戏后偷渡进来的冰可乐喜悦,还会为文艺片里矫揉造作的台词哭泣。
 
还会为一个人下意识的温柔沦陷。
 
他的心是年轻而炽热的,同时怀揣着对当下的犹疑与对未来的茫然。粉丝在微博下留言,叫他不忘初心,叫他坚定走自己想走的路。他在深夜失眠时从头翻到尾,翻到手指抽筋,眼睛酸涩,一闭眼就泪流不止。
 
他迟到的青春期和一夜爆红后的胆战心惊撞在一起,他的事业规划在和前辈们一次次交谈磋商中日渐明晰,只需要他兢兢业业按部就班地履行。
 
可没有一个人——他也不敢告诉任何一个人——会教他,该如何应对一个少年人他不为世俗所容的心动。
 
现实主义写下生离死别。
 
浪漫主义则偏爱团圆结局。
 
他夹在二者中间,无处可逃,只能闭目塞听。
 
 
 
 
—Fin.—
 
 
 
 
 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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